相聚是首歌

　　■冯　斌

　　高原有雄鹰，有风筝，有飘飞的牵挂。

　　那儿的边防连，离天空很近。天幕，幽美如碧玉；青砖红瓦房，一排排，朴而不拙。军嫂来队了，这家属院一点点热闹起来了。瞧，一间房一扇门一个窗，便是一个小家庭。每个小家庭，都有属于他们的一首歌。

　　【从前慢】

　　小窗户里缥缥缈缈地传出了一首歌，是军嫂小藻清澈的歌声。

　　小藻来这的路上出现了些许高原反应，爱人便用背包绳勒紧她的脑门。一道印记，就是高原的见面礼。稀薄的空气让她反应渐慢，但见天也蓝蓝云也飘飘，脑仁就浮荡起《从前慢》的旋律。

　　还好，家属院那副红春联映得她眼睛弯弯。暖煦的思绪如文火熬煮的老汤，心神渐渐微醺，欢畅的泡泡涨到满溢。

　　在这儿，军嫂小藻第一次品味出“春回大地”这个词的生动之处。高原的春天性子谦和，爱躲闪在冬天的身后，很害羞似的，继而悄悄出现在年三十的午后。稍不留意，春天仿佛就要转身离去，忽而，又给大伙儿一个热烈的艳阳之日。小藻就坐在军绿色的马扎上感受绣花针般的光线，细腻温和不刺激。在这儿领受春天，要比别处珍贵数倍——当然，更因为爱人的陪伴。

　　那天的日色变得慢，小藻轻轻扑打着军大衣的袖口，打出了透亮的拍子。小两口在两杯茶里咂摸了整个黄昏，并肩看飞溅的炮仗衔出了彩霞满天。这，委实美到心醉。

　　屋里炉火红红，映在窗上，小藻已将馍片烤得两面焦黄，邀来其他家属一起分享。美滋滋吃着，味道属实比买的烤馍片香千百倍。她笑意盈盈，脸颊红红润润。日子很暖很慢，裹在淡淡的烟火里。

　　“高原的日色变得慢，说，笑，思考都慢，一生只够爱一个人。”小藻吟唱着改编后的《从前慢》，心内，浪漫蔓延。

　　【园游会】

　　军嫂彤彤也来队过年了，她还应邀参加了军营“游园会”。彼时，营院广播里放着甜蜜清新的歌曲《园游会》，空气像琉璃一样透明新鲜。

　　军营“游园会”，其实是在营区一片准备绿化的荒地上举行的趣味运动会。指挥员是个高大魁梧的汉子，红红的脸膛带着不尽的笑容，当起了军嫂们的“解说员”，时不时见缝插针地聊起这儿的趣事。

　　“心心相印”是要夫妻二人用双背夹住两个篮球，“步调一致”则要夫妻相靠的双腿捆绑住协调向前冲。“袋鼠跳”更趣味十足，参赛的同志将双腿装入麻袋，用袋鼠跳跃方式完成50米赛段，先到者胜。彤彤这些嫂子们便为爱人加油欢呼，甚至有军嫂激动地起舞，期待看到精彩的比拼。

　　花花绿绿的衣服，衬着军嫂们欣喜不已的面庞。尘土飞扬中，欢快的空气熏吹着，彤彤回头低看，官兵和家属们，不论皮鞋、胶鞋，不论黑色的、红色的、军绿色的鞋，全都变成了“土鞋”，一律的“土”，一律的“黄”。在这共同的土黄中，在那奔腾的欢乐里，口号声、喝彩声，掀起了一层层温馨的浪……

　　欢笑中，一个齁甜齁甜的念头在军嫂彤彤脑中乍现。她回忆起与爱人的校园恋里那场“致命的邂逅”。那年元宵节的“游园会”，他猜对了灯谜，奖励是一包洗衣粉。对她早有好感的他便借花献佛，将那一包洗衣粉送给她。她被他朴实而傻气的行为打动，之后两人成了彼此的初恋，一直携手走到今天。

　　广播里《园游会》的旋律流泻着，他们并肩走着，爱恋和影子一起被拉长，拉长……

　　【爱就一个字】

　　娟子来队过年的日子，则起了些小小“风波”。爱人年三十临时去替战友值了夜班，撇下了她和3个月大的闺女。偏闺女又发起烧来。这不，给闺女看完病，刚走出医院，娟子心里不痛快，顿时拉下了脸。向来嘴笨的军哥不知如何致歉，只得默默抱着女儿跟在身后。

　　上了公交车，娟子闷闷地坐在前排，军哥抱着女儿寂然地坐在后排。不知什么时候，车里放起了歌曲《爱就一个字》，旋律突突地打在娟子心上。蓦然，她透过车窗的反射，看到老公正满眼温柔地望着女儿轻声跟着哼唱，瞬间全身便涌过一阵温暖。就在之前，她还有些怀疑他是否依然那么爱自己。可就在那一刻，她找回了所有的信心，消除了一百万个不确认——忧郁都会过去，因为爱，因为理解。

　　欢乐趣，离别苦，过完年娟子就要返乡了，又得开启聚少离多的时光。爱情最让人惋惜的地方就是在相爱的那一秒就是巅峰，剩下的时间不过品味着这种感觉持续下去。天南地北双飞客，老翅几回寒暑，岁月静美并不仅是团圆之时的闪耀，更有无人陪伴时，自己对爱的“偏执”。就像《白蛇·缘起》里的台词，“人生无常，苦多乐少，多记住些美好的时候就好。”是啊，聚拢起深情时光，着实能温暖高原的寒冬。

　　大约唯有爱和思念，可以让相爱的人山水迢迢间，笑看人生起承转合，心永远向着未来，哪怕尘满面，即使鬓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