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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涛泸定桥,军号依然嘹亮

来源:解放军报
2021-06-21 07:43

  原标题:听涛泸定桥,军号依然嘹亮

今日泸定桥

泸定桥特写

 

一掌宽的木板搭成桥,指头粗的铁环连成链。风从两山之间掠过,吹得铁索桥荡呀荡。

如今,这一幕看上去似乎颇有诗意——

如果这座桥的名字不是泸定桥,如果这条河的名字不是大渡河,如果桥上的游客没有停下脚步、抓紧彼此的手臂……

现在,是2021年初夏的一天,下午4点。时间往前推86年——1935年5月29日,也是下午4点,红军22名突击队员向着泸定桥东桥头发起冲锋。

时至今日,人们已经无法精确还原那场战斗的细节,大多数人的印象都来自中学课本里的那篇《飞夺泸定桥》——

“北上抗日的红军向天险大渡河挺进。大渡河水流湍急,两岸都是高山峻岭,只有一座铁索桥可以通过。这座铁索桥,就是红军北上必须夺取的泸定桥……”

这山、这河、这铁索,浓缩了时光,沉积了岁月,暗藏着一支军队的胜利密码。

沙场回访

一次一无所惜的突击

86年过去,流经川西小镇泸定的大渡河咆哮依旧。只是,过去那被火药与鲜血染成红褐色的河水,早已澄澈如碧玉。

山间尖锐的风,从记者耳畔吹过。这一刻,嘹亮的军号从历史深处飘来。如今,大渡河上添了许多新桥,更宽阔、更稳固。可泸定桥那十三根铁索所承载的,已远远不止一座桥。有位诗人这样写道——

“路,有时候是土地,有时候是水,有时候,是十三根铁链。

在铁链上走路,需要二十二个人,二十二支枪,二十二把马刀,以及二十二句摘自《国际歌》的口号……”

如何在难以逾越的天险之上杀出一条路来?武警四川总队甘孜支队泸定中队指导员李宏将记者带到了沙坝天主教堂遗址。

当年,敌人为了阻止红军前进,拆掉了泸定桥的桥板。就在这里,一个看似不可能实现的战斗计划被红军将士提上案头:二连连长廖大珠率领其他21名勇士组成突击队,攀着泸定桥上光秃秃的13根铁索,为危境中的中央红军杀出一条血路。

教堂里的十字架,默默注视着这群衣衫褴褛、疲惫不堪的士兵。他们看上去是那样的普通,但是生死抉择面前,他们没有祈求神灵,也没有丝毫的畏惧,争相咬破手指,把鲜血滴在军旗上,立下“有我就有桥”的誓言。

时至今日,22名勇士中尚有一部分人的姓名佚散,难以确定。但可以确定的是,他们全部都是信念坚定的勇士。

共产党人从不信虚无缥缈的神。“澎湃着心中火焰,燃烧无尽的力量”,他们知道“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唯有靠自己的双手,打碎旧世界,建设新世界。

由此向北,步行1公里,便到了泸定桥。时光荏苒,当年那安置着红军迫击炮的观音阁,依然静静伫立于半山腰。西桥头,就是红军当年发起冲锋的出发阵地。

那天,大渡河的“山洪”,自枪口爆发——东桥头,敌人开始疯狂地射击。子弹打在铁索上,火星四溅。敌人疯狂地叫嚣:“来吧,看你们飞过来吧!”他们没想到,红军真的能“飞”过来。

从西桥头攀着铁索冲锋,22名突击队员攀着铁索开始了世界战争史上前所未有的一次攻坚战。多少年之后,人们用各种艺术形式再现这场不可思议的战斗。

为什么红军能够赢,没有变成“石达开第二”?中外诸多军史学者给予了这样的解答:打赢一场战斗不仅在于装备与人员的较量,更在于勇气与意志的比拼。

激战后的泸定桥,铁索重新铺上了木板。刘伯承跺着脚感叹:“泸定桥,泸定桥,我们为你花了多少精力,费了多少心血,现在我们胜利了,我们胜利了!”

如果说,长征是一篇壮美的史诗,那飞夺泸定桥无疑是其中最为绚丽的华章之一。

这场仅用2个小时的战斗,红军将士以身为桥,杀出一条血路,开辟了一条足以改写中国历史、改变中国前途命运的道路。

一个难以体味的温度

站在桥头,记者用掌心去触碰铁链,试图感受毛泽东诗中“大渡桥横铁索寒”的温度。

出乎记者意料,铁索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冰冷。86年前,红军将士触摸到的铁索之“寒”,可能更多的是一种心理感受而非体感温度。

走到桥面,记者忍不住向下望去。桥面木板间隙中,可以清晰地看到湍急的河水激起白沫。

还记得以前跟随海军战舰出海时,水兵曾说:“海面上看似只有一点点浪花,其实下面的浪已经很大了。”那泸定桥下的河水该有多深?

上泸定桥之前,同行的人一再提醒记者要注意安全:“如果不小心掉下去,即使精通游泳也很难生还,因为人会很快冻僵。”

翻开地图,沿着大渡河的流向一路溯源,找到了果洛山。这座位于青藏高原之上的巍峨雪山,毫不吝啬地将常年积雪融水和丰富的地下水补给到大渡河中。

泸定桥下的河水究竟有多冷?

武警泸定中队上士郑常发新兵时,就爬过一次泸定桥。

那天,下着雨,木板上一片湿滑。郑常发紧贴着桥面匍匐,深色的迷彩和桥面摩擦出水花。他的目光透过木板缝隙,直直落在大渡河上。寒气扑面而来,说不清是大渡河水的温度,还是雨水的温度。

匍匐前进,是每一名军人的必修课。在平地上匍匐和在桥面上匍匐,感受截然不同。对于生龙活虎的小伙子来说,103米,在地面上也就是几次深呼吸的距离,在泸定桥上却显得那么漫长。爬过泸定桥,郑常发身上已经被汗水浸透。

直到今天,郑常发还常常在想,自己爬过泸定桥时桥上铺有木板,且桥面已经被增高,离水面5米有余。当年,红军是怎么爬过去的?那时,桥上只有光秃秃的铁链,桥面与水面仅有两三米的距离。红军前辈们是如何克服内心恐惧的?

走在泸定桥上,记者紧盯着前面人的后背,突然想到,当年的红军战士一定是向前看的——后面的战友跟随着前面铺设木板的战友;铺设木板的战友紧跟着最前面那22名“开路先锋”;那22名勇士,他们的眼睛盯着对岸,他们的枪口指向胜利的方向,他们的心中永远追随着一面不倒的红旗。

“大渡桥横铁索寒”,不仅“寒”在这难以逾越的天险,更“寒”在这悲壮无比的夺桥战斗。

红四团前身为“叶挺独立团”。这支英雄的部队,在飞夺泸定桥后继续一路向前。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他们屡立战功。如今,这支部队仍是我军的尖刀。

一次追求胜利的奔赴

走到桥中间,记者感觉双腿有点发软,仿佛走了很久很久。大渡河畔,突然传来一阵整齐的呼号。

一群穿着迷彩服的年轻士兵,列队奔跑在前辈跑过的道路上。那是正在附近集训的武警甘孜支队的新兵们。

当年,红军来到泸定桥前,刚刚完成了3天320多里的奔袭。

《星火燎原》中用一句话描述了红四团令人震惊的速度:昼夜兼程二百四。

240多里是什么概念?红军在一昼夜之间差不多跑完了3个马拉松,创下了一昼夜世界步兵徒步行军纪录!

这240多里,是中国革命军人意志与信念的集合,更是赢得这场战斗的胜利密码。

“实际距离远不止这些。”中共甘孜州委讲师团讲师夏芸说,“240多里只是直线距离,红军在这条路上左右绕行、上山下坡,走过的实际距离比240里还要多。”

站在泸定桥上极目远眺,海子山的山巅被轻雾笼罩。前一天夜里,刚刚下过一场大雨,厚重的云与山间的雾气连成一片。当年红军赶到泸定桥时,也是这样的雨天。

很难想象,居然是这样一群士兵突破了难以逾越的天险——他们刚刚经历过激烈的战斗,不少人都伤势未愈。路途中也不平静:在猛虎岗遭遇头天击败的残敌,在雅加埂河重新架好被敌人炸毁的桥,在奎武村与对岸敌人斗智斗勇。

黯淡无光的深夜里,他们冒着瓢泼大雨,拄着拐杖,在羊肠小道上艰难前行。

今天,当我们这些乘车赶来还禁不住一路颠簸而晕车的人走上泸定桥时,心中涌起的是对前辈无限的敬意。

资料上记载,杀过泸定桥,有18名勇士活了下来。上级对他们的奖励,是每人一套列宁装、一个笔记本、一支钢笔、一个搪瓷碗、一个搪瓷盘和一双筷子。这也是当时红军将士能得到的最高奖赏。

在勇士刘金山家中,至今还珍藏着当年奖励给他的那支蓝色钢笔。这支笔,跟了他一辈子。对刘金山来说,这已经不仅是一支笔,更是血战之后胜利的纪念。

国防大学教授金一南说:“军人生来为战胜。除去胜利一无所求,为了胜利一无所惜。”

对军人来说,胜利便是最高的奖赏。

一份默默无闻的守望

回望泸定桥,行人走过时铁链撞击在一起,发出金属的嗡鸣。

冰凉的铁,晕染着历史的沧桑。这座建成于清代康熙四十五年的铁索桥,与天堑大渡河共同见证着三百余年间的兴衰更替。

关于泸定桥,还有一场战斗鲜为人知,却同样惨烈。

1935年6月初,红军主力通过泸定桥继续北上,红九军团奉命殿后。在阻击敌人的战斗中,他们血战数昼夜,最终完成任务后撤出阵地。

排长袁炳清在行军途中不慎与大部队失联。后来,他辗转返回泸定,隐姓埋名,守在离当年战场最近的地方,寻找当年失散的战友。

从此,他再也没有走出泸定。

年龄大了后,袁炳清每天早上都会走到大渡河边,远远地眺望泸定桥。但他从不愿踏上这座桥。“大概是怕触景生情,想起那些牺牲的战友吧。”他的儿子袁清贵猜测。

直到2006年,长征胜利70周年之际,93岁的袁炳清老人才颤颤巍巍地踏上这架凝聚着悲欢离合的铁索桥。此时,距离他离开泸定桥已整整70年。

“夺桥难,守桥亦难。”这是袁炳清临终前给儿子袁清贵的嘱托。

今年59岁的袁清贵是泸定县一名环卫工人。工作之余,他把当年红军的战斗故事讲给身边的人,讲给学校里的学生,讲给来纪念馆参观的游客。

对袁清贵来说,守桥,就是替父亲把红军的故事讲下去、把红军的精神传下去。

如今,泸定桥已经成为每个泸定人生活中的一部分。游子回乡,除了见家人,一定要到泸定桥上走一走。伴随着旅游开发和产业转型,这个峡谷间的小县城日渐繁华。

泸定桥上,人群熙熙攘攘。

满脸稚嫩的武警新兵们,在队长的带领下,小心翼翼地触摸着桥头浸满血与火的铁索。

穿着当年红军衣服的年轻大学生拿起手机自拍杆,将洋溢着青春的面庞与这座饱经沧桑的铁索桥定格在一起。

包着头巾的彝族妇女端着盛满樱桃的竹筐,轻巧跨过铁链上木板的间隙,来到河东繁荣的市场。

对这里的居民来说,这条曾经浸满血与火的铁索桥,如今,一头连着自己的家,一头连着更加美好的未来。

(采访中得到红军飞夺泸定桥纪念馆大力支持,特此致谢)

文字撰稿:本报记者 贺逸舒

战地记者队记者 马嘉隆

通讯员 徐权、王贵弘

视频制作:马嘉隆、贺逸舒、徐权、王百越

访谈专家:军事科学院 刘子君

无人机执飞:张文轩 版式设计:梁晨

责任编辑:迟语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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