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 曦

　　2月3日，俄罗斯外交部发表声明说，俄美《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延长5年，有效期至2026年2月5日。作为美俄之间目前仅有的双边核军控条约，《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在世界上两个最庞大核国家间发挥着“战略稳定器”的关键作用，该条约的如期延长，无论对于日益削弱的全球战略稳定，还是逐渐松动的国际军控体系，都具有重要意义。

　　自2011年2月5日该条约生效以来，美俄围绕该条约的战略博弈持续至今。俄罗斯一直视该条约为对美博弈的重要手段，其立场大致分为两个阶段：该条约生效至2016年，俄罗斯针对美国退出《反导条约》并分阶段部署地区和国家导弹防御系统的行为，不断威胁将退出该条约，以作为反制措施；2016年至今，俄罗斯一改动辄威胁退出该条约的消极立场，多次提出愿意无条件续约并可将高超声速武器等新型核武器纳入谈判。

　　与之相比，美方此前一直在为续约设置门槛，尤其是特朗普政府对军控条约奉行“实用主义”原则，注定了美俄续约过程的一波三折。特朗普曾公开表示，《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是奥巴马政府留下的一笔“糟糕的交易”，并认为该条约是“单边的”，明显对俄罗斯更有利。同时，特朗普政府多次提出要将中国强拉入约，使该条约的续约进程变得更加复杂。经过多轮双边磋商，美俄于2020年底就条约延期一年达成初步一致，但在核查方案、冻结方式等问题上仍分歧严重。

　　转机出现于美国新任总统拜登就职之后。今年1月26日，拜登与普京首次通电话，就该条约有效期延长五年达成共识。拜登曾在竞选时表示，执政后的首要任务之一就是延续该条约，并表示未来将谋求降低核武器在国家安全中的战略地位，将核武器视为维护国家安全的“最后诉诸手段”。值得注意的是，去年公布的民主党政策纲领中，核武器的唯一作用被定位为“威慑并反击针对美国的核进攻”，这在一定意义上可以理解为“不首先使用核武器”原则的另一种表述。同时，拜登还反对恶性核军备竞赛，认为美国斥巨资用于维持既有核武库和研发新型核武器，“不仅耗费人力物力财力，还有可能重蹈冷战覆辙，引发新的核军备竞赛”。

　　《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延期，预示着美国核战略将从追求核制胜逐渐回调至核威慑。美国战略界和政策界围绕核武器战略地位和作用的差异主要分为核威慑（核军控）和核制胜（核实战）两个学派。核威慑学派认为，核力量均势导致战争状态下的相互毁灭可以为美国赢得和平，为了避免陷入“作用－反作用”的军备竞赛这一怪圈，美国需要与他国签订军控条约并克制核军备发展倾向。核制胜学派则强调，美国的核威慑能力不仅仅体现在核武器的生存性与可靠的第二次打击能力，还体现在相对于其他核国家的战略优势，因此美国不应该与他国签订任何核军控条约。显然，拜登的核政策主张基本反映了核威慑战略的理论内涵。

　　不过，研判《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续约后的未来走向，一些声音仍值得警惕。比如，美方有学者向拜登政府提议将已部署核弹头削减至1000枚，而非原来的1550枚，并提议将第三方核国家拉入进来。因此，拜登政府有可能提出另一套军控方案，军控领域内的大国战略博弈仍将持续发酵。

　　（作者单位：军事科学院战争研究院）